0109章 帝王家事
杨凌一瞧这冒冒失失闯进来的翠衫女孩儿正是永淳公主,连忙上前见礼,刘瑾几个人也跪了一地。气得小脸通红的永淳公主理也不理他们,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笼着一层委曲的雾气,盯着正德不放。
正德对这个调皮活泼的御妹手足之情倒挺重的,见她气得呼呼直喘,忙站起来呵呵笑道:“宁清公主?出了什么事了,瞧把你气的,来来,皇兄这儿有刚刚进奉来的沧州金丝枣蜜饯,你来尝尝,有话慢慢说”。
正德皇帝自已没点皇帝样子,永淳小公主对刚刚登基的皇兄也缺少为人臣子的觉悟,她嘟着小嘴儿,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正德的位子上,拍着桌子说道:“宁清姑姑从小就很疼我们的,皇兄现在做了皇帝,可得替她撑腰。
今儿薛驸马进宫见皇姑,居然被公主府上的女官给赶了出去,气得姑姑掉眼泪,可她找到太皇太后诉苦,太皇太后却斥责她不知礼,真是气死我了”。
永淳公主说罢,从盒子里拈出一个蜜枣儿,丢进嘴里恨恨地嚼着。马永成如今是大内的总管,一听永淳公主告的这状,神色间不由有点发慌。
他眼珠一转,凑进正德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正德听了不以为然地对永淳公主道:“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是驸马也不能坏了规矩呀,要不太皇太后能训斥皇姑么?真是小题大作”。
永淳公主攸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正德“你你”了半天,眼泪吧嚓的就是说不出话来。马永成在旁边咳嗽一声,阴阴地道:“殿下,皇上是您的皇兄,也是您的君上,请注意为人臣子的礼仪”。
永淳公主霍地拾起那盒蜜饯,劈头盖脸地朝马永成砸去,跺着弓鞋怒道:“好好好,你是皇上,你杀了我算了!”说着一提裙裾就要冲出去。
正德瞧见马永成脸上粘着块蜜饯,头上还出想见丈夫的话,所以没结婚的公主是枝头的凤凰,一旦尚了驸马,过的大多很窝囊。为了夫妻能见一面,许多公主驸马时常以重金贿赂女官,结果女官气势越来越嚣张。
明朝的驸马无论多大学问,一旦尚公主成为驸马,就得辞去官职独居驸马府,有的还能在宗人府混个差事,大多数却只拿俸禄没有官职,既纳不得妾,又不敢出入青楼之地,成了活鳏夫。
而且公主一旦去逝,皇家所赐的府邸财产全都要收回去,这驸马的权势连朝中一个小官都比不了,那些女官又大多对宫中有权的大太监时常孝敬钱财,有人撑腰,所以驸马爷也奈何不了他们。
马永成收了宁清公主府女官的钱,知道是因为宁清公主府的女官嫌收的贿银少,故意阻止人家夫妻见面,所惟一听永淳公主要寻那女官的麻烦,便对正德低语几句,指说薛驸马时常不经允许就出入皇宫,有损皇家颜面,女官只是按律办事,叫皇帝不要插手这些后宫女人间的事。
永淳古灵精怪的,如何听不出皇兄话中的意思,她皱了皱鼻子,也不反驳,心中暗暗打着主意冷哼一声道:“走吧,跟本公主去十王府”。
杨凌无可奈何,只好随在她后边去处理皇帝家事。永淳公主走出乾清宫,轻轻盈盈地沿着曲廊走到僻静无人处,四下一瞧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杨凌道:“本公主听说你前些曰子险些被皇兄砍了头?”
杨凌瞧见她神色,不禁谨慎地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道:“是,微臣受人陷害,一时无法辩白,幸好皇上圣明,微臣才得以脱狱”。
永淳公主背着双手,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道:“嗯,自古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想必杨大人现在是深有体会喽”。
杨凌只觉得这位永淳公主神气有点儿古怪,心里毛毛的有种危险的感觉。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本来就不好侍候,偏偏她还是个公主,杨凌实在头痛同这种小女孩儿打交道。
永淳公主眼波一转,慢慢地眯起来大眼睛,稚气的脸上满是“我要陷害你”的表情,一脸黠笑地道:“被人陷害很可怕吧?拉到菜市口滋味好受么?”
永淳狡猾地笑道:“你以为我听不出方才皇兄的意思?告诉你杨大人,如果你不帮我姑姑出气,不用送你去菜市口,本公主直接叫锦衣卫将你拿下砍头!”
杨凌干笑道:“公主殿下,总得让微臣了解了前因后果才好做决定吧?微臣死不足惜,擅杀大臣,对公主可是令名有碍呀”。
杨凌嘴上说着,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还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她哥哥提着宝剑满宫追杀寿宁侯,现在这位小公主又想追杀我杨参将不成?”
永淳公主忽地“咭”儿一声笑,如同春花绽放。她小小年纪,这一得意笑起,居然雅态妍姿,举措也娇媚之极,她笑吟吟地道:“碍什么碍?如果我说你胆大包天,对本公主非礼,你想想够不够杀头之罪?”
杨凌一听勃然大怒,永淳公主陡见杨凌双眉一凛,那股怒气勃发的气势竟然把小公主吓得倒退了一步,她知道杨凌同这些内官交好,所以虚言恫吓,怕他循私,哪晓得这一番话,杨凌已将她看成草菅人命的蛇蝎美人。
杨凌强忍怒气,垂着眼帘,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凤子龙孙,微臣算的甚么?皇上既然遣了这件差使,微臣自然秉公处理,若是理不在殿下这边,只望公主殿下能谅解微臣”。
永淳公主见杨凌这么一副淡淡的表情,不禁有点讪讪地道:“我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当然是有理才要你帮我出气”。
她见杨凌虽然执礼甚恭地站在那儿,可是双眼直盯着脚下,竟是看都不屑看她一眼,也不禁芳心一怒,只想:我是堂堂大明公主,凭什么对你这般低声下气地解释?
她把翠袖一甩,板起俏脸道:“记住你说的话,秉公处理!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哼!”说完一转身,气冲冲地去了。
*****************************************************************************************乾清宫内,负责泰陵工程的司礼监戴义风尘仆仆地刚赶了回来,刘瑾谷大用等人地位低微,原本在他面前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可是自从戴义对王岳生了嫌隙,也知道自已论人脉、论地位远不及王岳,而刘瑾等人现在虽然有势无权,却是当今皇上极宠信的内侍,有心结纳他们,所以见了面竟也和颜悦色,与往昔不屑一顾的表情大不相同,倒让刘瑾等人欢喜不胜。
正德见了戴义忙道:“戴义,朕有一事正要与你商议,所以急急地把你找了回来”。
戴义受宠若惊地道:“皇上有事但请吩咐,奴才敢不应承?”
正德沉吟着道:“泰陵工程用度如何?可还缺银子么?”
自从出了帝陵渗水案后,泰陵多少引起了朝臣更多的关注,戴义现在还真不敢从里边大把的捞银子了,倒真的甚是卖力,权当是做政绩工程了,所以朝廷拨付的工银用度绰绰有余,听了正德问话,戴义忙道:“回皇上,泰陵工程用银已足敷支用了”。
正德颔首道:“嗯,那就好。朕要大婚了,大婚及赏赍需银一百八十万两,朕跟户部要银子,韩文却要朕从内库支付,可是马永成掌着内库呢,盘查了一下,如今内库也不富裕,的可是真的?”
戴义忙俯首道:“皇上问起,奴才只是就事论事,依据常理猜测而已,可没有凭据”。
刘瑾对王岳也早有不满,可是王岳四朝元老,宫中耳目也众多,没有把握他可不敢胡乱说话,今天的机会可算十分难得了,刘瑾趁机道:“这些事儿若真有人存了私心,戴公公怎么可能知道呢?能包打听的只有东厂西厂,可两厂又都是王公公的手下,谁敢胡言乱语?”
正德一听心中疑云更重,忍不住愤怒道:“先皇宠信王岳,将东厂西厂尽付于他,朕秉国以来也从不过问,王岳把持两厂多年,恐怕盘根错节的尽是他的亲信了,当然不会有消息让朕知道,哼!看来朕该好好查查他们了”。
戴义喜上眉梢,却故作忧心忡忡地蹙眉道:“东厂西厂均为王公公掌辖,锦衣卫又素受东厂辖制,皇上要查,怕也查不出甚么来呢”。
正德“啪”地一拍桌子,不服气地道:“东厂西厂还不是皇帝准他建的?东厂西厂都是他的人?嘿!难道朕就不能再建一厂么?对!朕再建一个内厂,由朕亲自掌辖,东厂、西厂、锦衣卫、文武百官,都在我内厂监察之下,看谁还敢瞒朕!”
戴义、刘瑾、马永成、谷大用四个人一听,那心悠地一下就跳到嗓子眼了,皇帝亲自管辖?说的好听,皇帝哪有功夫管理厂卫,还不是挂个名头儿找别人找理?
天大的馅饼啊,说不定砸下来就落在四人当中,督东厂、西厂、锦衣卫、文武百官,乖乖隆地咚
就在四个人屏着呼吸,缺氧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时,正德天子一拍桌子,说出一句妙想天开的话来:“去把杨凌叫回来,叫他给朕组建内厂!”
“啊?”刘瑾等人一听全傻了眼。辑事厂一直是由宦官管理,从来没用过外臣,难道正德皇上想让小凌子进宫不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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