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你曾爱着我。
李小坤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厮杀场面，整颗心都跳出了九霄云外。
宫道。
李小坤点了点头，五人在昏暗下，继续朝甬道的深处走去，可刚还走不到五分钟，周围的环境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四处倒挂着形态万千的钟乳石，在光芒的折射下，五光十色，熠熠生辉，像南方特有的溶洞奇观。
“有溶洞一定会有出口!”
清颦有些激动，修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认可的点了点头。
大部分溶洞都像迷宫般错综复杂，但这个溶洞很独特，出了石门就一个方向，没有任何岔路，所以沿着这条道走就是了。
又走了片刻，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李小坤往脚下一看，竟是一条地下暗河，在溶洞中湍急地流淌，河水还算清澈，能看到河流的底部，就像缩小版的喀斯特地貌。
见到流水，沐曦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有活水的地方一定有出口。
五人小心地沿河往下游继续走，两侧都是鬼斧神工的钟乳石，暗河里还时不时的冒出几条奇特的小鱼。
修斯突然皱起了眉头:“曾经，我大闹蛊魂殿，来过这里每一个地方，可为什么这里总感觉不一样了？”
李小坤想了想，回答道：“这宫殿看似简单，可内部结构却极其复杂，你未必能保证自己走过每一条暗道，也或许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开辟了一条新的暗道，仅此而已。”
修斯皱着眉，沉默不语。
在流水的伴奏之下，五人加快了脚步，仿佛感受到生命在召唤，没有人考虑走了多久，因为此刻，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了意义。
但溶洞看起来无比漫长，走了足足一个钟头，先前的战斗加上一整天没有进食，几人又累又饿，体力几乎已经耗尽。
李小坤掏出藏在兜里那几块孜然羊的熟肉：“大家分一分，先垫一下吧。”
除了修斯，每人都垫了些。
体力恢复了不少，走起路也比先前快了很多，不一会，就看到前方亮出一线幽暗的光？
这光线宛如黑暗屋里的唯一烛光，即便最疲惫的人看到后，也会浑身充满力气。
李小坤快步跑了上去，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个缺口，脸盆般大小，脚下还有一个较小的口子，暗河就从这里流了出去，他安耐住激动的心，甚至闻到了石墙外森林的气息!
其余四人也相继走来，跨过脚下的暗河，只感觉面前一阵微风袭来。
可定眼一看，这口子很小，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手臂，李小坤把手伸了出去，胳膊被裂口割得剧痛，却摸到了自由的空气。
没错！
外面就是星空之下，手掌握着清冷的月光，晚风送来神秘的花香。
只可惜……还是出不去！
郁闷的收回手，最多也只能伸到肩膀的位置。
沐曦旋即把自己的手也伸出裂缝，她的手臂纤瘦了不少，没被割痛，好像一个胎儿，身体还在母体中，手却已率先诞生了。
那只玉手在外面上下挥舞，好似巴厘岛的古典舞，指间作出孔雀点头的姿势。
夜风缠绕着五根手指，
一墙之隔，
人间与地狱。
蒙多用手指关节敲了敲石壁，感觉非常薄，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缝，许多年来早已风化了，否则也不会裂开这个口子。
仿佛下定了某些决定，虽依旧饥渴难当，伤痕累累，体力也差不多要耗尽了，可仍深深吸了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肩膀上——几年前护卫队训练过的撞门术，终于有机会拾起了。
噩梦即将结束。
新的噩梦即将开始。
在蒙多精心分析后，找到了一个最佳受力点，后退，起步，助跑！
就在即将撞到的一刹那，余光有一道白光闪过——
裂缝瞬间开裂，古老的墙壁土崩瓦解，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漫天飞舞着石屑与泥灰。
蒙多直直的冲了出去，还保持着肩撞的姿势，直到脚下一滑，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
重新睁开眼睛，透过渐渐散去的灰雾，见到了黑夜中的榕树，还有一帘幽幽的月光。
原来，灵魂就是这样逃出地狱的。
“疼~疼~疼啊！”
清颦浑身被石屑覆盖着，当她看到远处吱哇乱叫的蒙多时，来不及呼吸月亮下的新鲜空气，急忙忙了过去将他扶起。
月光下他们都变成了“灰衣人”。
沐曦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直到看见头道。
在古老的遗址与佛像间，月亮与夜风时隐时现，他们渐渐感受到一丝暖意，从血管里充盈着身体。
两个女孩像顽皮的精灵，任由萤火虫飞来飞去，从修长的睫毛前一掠而过，光点带起微凉的风，要融化在夜色中。
这个夜晚变得美丽起来。
告别了可爱的萤火虫，五人在森林里朝深处走了片刻，第二个隧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进去么？”
蒙多指着隧道犹豫不决。
“难道还有别的路么？走吧。”
李小坤拍了拍蒙多，率先走了进去。
黑暗中五人都看不见彼此，只能依稀的感受到大家相互依偎着，忽然，角落里掠过一个森白的影子？
“啊！”
沐曦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退，和李小坤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
“那……那里好像有东西！”
沐曦诺诺地指着角落的一点幽光。
“哦？”
李小坤皱了皱眉，连同修斯一同朝角落走去，鼻子开始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光束慢慢靠近，依稀看到了地面上的几根骨头，接着，又有些碎骨，还有一个规格巨大的头骨。
李小坤很难把这些七零八落的零件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人的模样。
没在多看，继续朝前走，地上的骸骨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还埋着一些冷兵器，像古时候的缅刀，从装饰看年代久远，虽然时隔千年，可看上去依然锋利无比，刃口在红光下发出森严的寒光，或许当年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吧。
当他们在往前走时，不由的，每个人的心都纠了起来。
脚下是遍地的骨骸，且大多都身首异处，像被武林高手拦腰砍断，很少有完整的骷髅。
骸骨上覆盖着甲片，像古印度的锁子甲，滚落的头骨上戴着瓜形或壶形的头盔，甲片散落一地，乍看宛如铜钱撒地。
各种各样的兵器也愈来愈多，除了常见的刀剑弓箭，还有一些奇特的蛇形匕首？
匕首不大，不知是时间久远还是原先就如此，它通体漆黑，浑身冰凉，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心悸感。
有的匕首整个都插进了大马士弯刀内，有的则穿透了坚硬无比的五子流星锤，还有的将钢铁长矛从中劈开，似乎它才是这里的王。
兵器经过岁月的腐蚀已锈迹斑斑，刃上也布满了缺口，唯独匕首还保存完好。
同时，这里毫无疑问，埋葬着整整一支装备精良的jūn_duì ！
“修斯，这是你干的么？”
李小坤刚扭头看向修斯，却发现他整个人蹲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镶嵌在胃甲里的一枚蛇形匕首，身体因颤抖而发出断断续续的顿挫声。
他怎么了？
蒙多刚想上前，李小坤皱着眉抬手阻止了他。
“他…需要点时间。”
四人站在遍地骸骨的黑暗甬道中，静静的等待着，闭上眼，似乎可以感受到千年前的那场厮杀，在如此狭窄的甬道里刀光剑影，很难相信，是有多残酷啊！
李小坤抚摸着石壁，上面布满了刀剑砍痕，难以想象当时战斗的惨烈程度。
踏眼而望，一路上的骸骨起码成百上千，这条甬道简直成了一个封闭的绞肉机，腐烂的气味在此积累数百年，或许正是那些亡魂的哭泣吧。
“有多少具尸骨，就有多少母亲的眼泪。”
李小坤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两副锁子甲，它们用铁环连缀而成的，粗看就像柔顺的毛衣，而仅仅是拿在手里就知道它的分量，更别说穿在身上。
甲的胸部露出一个破洞，许多铁环也因此脱落，李小坤寻找了片刻，也只有那枚奇特的蛇形匕首刚好吻合，千年前的铁甲抓在手中，他似乎摸到了灵魂的重量，轻飘飘，又不愿离去……
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甬道，李小坤心里一惊，立马扔掉手中的锁子甲，回头而望，那些血尸已经追上来了？！
可背后一片黑暗，
那会是——
第一时间把目光锁在修斯身上。
果然！
修斯站了起来，浑然间如变了个人，整个骷髅的表面被一层淡淡的黑气包围着，像个浓缩的小宇宙，黑洞吞噬了千年，即将再这一刻爆发！
他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枚奇特的蛇形匕首，目光冰冷至极。
“发生什么事了？你冷静点！这样下去甬道会塌的！”清颦急忙上前。
修斯猛的转过头，瞪着清颦，四目相对，竟充满了的杀意！
清颦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身后的四人也浑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
这前一刻还好好的修斯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李小坤将清颦揽在身后，扫了眼修斯脚下的骸骨，又憋了眼他手中的匕首，冥冥之中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修斯，这匕首……是她的么？”
“啪！”
话音刚落，修斯的双瞳喷出两团黑色的火焰，双指一捏，手中的匕首如木屑般破裂，灰尘散落一地，洋洋洒洒，像千年前溅出的血花，一个曼妙少女曾在这里孤独起舞，满眼思念的眼泪。
李小坤盯着修斯，能感受到那挣扎的灵魂在痛苦的嚎叫，直到闭上眼，嘴角微微翳合：“这是！我亲手送给她的……”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当修斯一字一顿的说出口时，李小坤还是有些诧异，思绪如海啸般涌进脑海，措不及防的将他拍到在地，不禁有些凌乱。
按着虎头将军的话，修斯的女人应该是背叛了他，加入到蛊魂殿来了，应该是蛊魂殿的人，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厮杀呢？
难道她又背叛了？
还是蛊魂殿遭到了袭击，这是那些入侵者的残骸？在没找到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李小坤思忖了片刻，将无数想法汇成了一句话，他走上前，似乎忘却了面前矗立着一个压抑千年即将爆发的火山，看着修斯，认真道：“修斯，我不知道三千年前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并不知道雷奥娜为什么会在这里战斗，但是当一切事情都只是猜测的时候，一定别做任何决定，你如果相信李小坤，我愿意陪你一同寻找真相，而且，我一定能做得到。可如果你现在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肆意揣测结局，那这三千年你算是白呆了，当初还不如没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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