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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望北楼

“听酒吧里面谁讲的?”杜元追问,“丽仪家庭负担不轻,经常截单争客,她在酒吧没朋友的,除了程真——”


叶世文酒醒大半。


这种试探,是诚意十足的挑衅。叶世文舔了舔牙根,“傻强今日去你那边饮酒,回来跟我八卦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文告诉我,不是想添油加醋,而是怕我责备你。”屠振邦终于开声,皱着眉,“不捞黑你反而这么容易被人盯上。阿元,你在搞什么?”


“我也想知道,是不是今年没拜祖宗,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杜元望了叶世文一眼。


“前几日九龙码头那件事,你查清楚了没?”屠振邦追问。


叶世文与杜元对视。


杜元眼底透出两个漩涡,黑而幽深,语气却十分轻松,“查了,小事而已。有两个傻佬偷货,不走运掉海里淹死了。”


把柄在手,你瞒我瞒,叶世文挑眉笑了。早就料到有此一日,这幕假戏由他俩这对伪兄弟扮演,也算实至名归。


屠振邦摇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之后还要搞代理公司,你想我被阿爷盯上?”


杜元转头向屠振邦解释,“大伯,哪有这么严重?况且开公司又不是一日就搞得完的,还需要从长计议。”


屠振邦听不进去,“手脚不快又怎么把握机会?你太保守了,这样不行的。期货代理这件事,你有没有跟世文讲过?”


杜元半掩眼帘,“还未讲。”


叶世文望向屠振邦。


“你——算了,你不讲我讲。”屠振邦瞄了眼杜元,又换上大家长的口吻,“世文,这件事迟早你都要知道。我现在同你讲,免得你到时候去街外听其他人乱说,以为我屠振邦吝啬,一把年纪还玩专制,不敢给机会下面的人发挥。”


“我准备今年在红港开一间期货代理公司。我收到风声,内地很快要加入世贸组织,最迟不会超过两年时间。红港得天独厚,免关税又不限外汇,境外大宗商品金融平台放在这里最合适。”


叶世文浮了疑惑。


这与造船商社似乎关系不大。


“只有我一个玩,肯定是不够的——”屠振邦捏起瓷杯,嘬了口茶润喉,“秦仁青你还记得吧?多年前我俩也有过几分交情,这次他有意向私下同我一起玩。”


屠振邦说罢,轻叹口气,“世文,你这么大个人了,有私心很正常。玩台底数这种事情是我教你的,教会徒弟就想摆脱师傅?跑马地那单事我问过你,你没跟我讲老实话。”


叶世文顺从道歉,“对不起,契爷,我只是不想那对mǔ_zǐ 看不起我。”


他装傻扮蠢,不过是想试探屠振邦与秦仁青深交到何种程度。


一试便知,没断过线。


“你十岁就跟了我,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你屙屎还是屙尿。”屠振邦嘁了一声,“你是怕秦仁青吹水,让你老爸知道你还跟我有瓜葛?我是混过江湖,但我也走了正道,甚至还帮内地与红港作出贡献!他冯敬棠会什么?一句话十个字,里面有七个是英文单词,早就不记得自己是荃湾汀九的屋邨仔了!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叶世文不答。


屠振邦惯会摆长者姿态,好话丑话由得他讲完。若敢驳斥半句,他就能恼上银河系,架着月亮撞地球。


“秦仁青一听说你是我契仔,不知多高兴。人家是真心赏识你,在我面前赞了你许久。这次我有心预你一份,反正与你爸那边不冲突,你自己说,要不要?”


“契爷开声,我肯定要的。”


再婉拒就要被屠振邦家法侍候了。叶世文抬眼去看杜元脸色,只见义兄不愠不火,一副早就接受安排的模样。


“查过通胜又问了李师傅,九月份立秋之后的日子最好,新公司一定搞个乔迁礼,才算有好彩头。”屠振邦现在才面露喜色,“我与阿元在商业罪案调查科上过榜,虽然已经没事,但也要现买一个空壳公司去办证监会的授牌,否则无法交易。”


杜元听罢,插了一句,“世文年纪最轻,义安以前的事参与也最少,底细干净,不如找他。”


屠振邦倒想起,“没错,我记得你有一间没做过交易的投资公司,注册了好几年的。”


“契爷,可能不行。”叶世文不得不拒绝,“我手头的壳准备入股兆阳,大额融资进来,会被税务局盯上的。”


屠振邦笑了,“衰仔,你真的哄到冯敬棠分钱给你?”


他以为才刚开局,没想到黑车大杀四方,先下一城。


他确实没看错叶世文。


叶世文含糊其词,“最近慧云体联那条线出事,信得过的人太少,只好找我罢了。”


“好事,绮媚在天有灵,肯定替你开心。”屠振邦嘬了口茶,“反正还有时间,到时候再来商量吧。新界那块地,是六月还是七月竞标?”


“七月。”


“那我同你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


“世文,我虽然不中意你那个老爸,但你是我屠振邦契仔。有什么要契爷帮忙的,你不要跟我见外。如果以后你的消息我要靠其他人同我讲,就是你这个儿子不孝,听明白没?”


恩与威并施,是警告与震慑。


叶世文自然识趣,“我明白的。”


直到叶世文道别背影消失,陈姐进屋,替屠振邦收拾茶具。她望了眼棋盘,低声询问,“屠爷,还下棋吗?”


屠振邦抬眼,冷冷扫了杜元,“不用收,你先出去。”


陈姐托着茶具离开。


“40岁人,还跟一只鸡玩真心,你以为我猜不到那个丽仪是什么人?杜元,我看你的右手也不想要了。”


“她不是鸡。”杜元想反驳,又立即收声,“是我错,大伯,是我大意。”


“我早知自己是没儿子的命,我唯有倚重你。”屠振邦老目矍铄,“你怕岳父不满,连【屠】这个姓都敢改,我照样当你亲生地对待,什么时候没给过你好处?要在这种时候跟后生仔争一口气?”


“跑马地是你串的警,是不是!想玩陷害,踢叶世文出局,是不是!”


杜元敢怒不敢言。


“杜师爷,你这个【师爷】的招牌还要不要了?这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那只鸡都比你有谋略,至少知道搭个差佬来搞你!”


屠振邦站起身,又瞥一眼初开的棋局,“你老婆好歹给你生了两个儿子,长得是没那么上镜,但至少听教听话!男人,管不住裤裆那叁钱肉,就是废物!”


他伸手走棋,红车倚兵,追在黑马脚后。


“我不管你有多少私心,总之我一日未死,就不要妄想在我底下搞花样。这盘棋你敢给我打翻了,亲叔侄,我也不会给面子!”


杜元咬紧牙,“我知道了。”


叶世文踏着月光离去。


他酒气未消,又不愿留在元朗过夜——这里的夜晚凄寂得很。


屠振邦跟他讲,你打得赢就可以见你妈,打不赢,一世都见不着了。往往这时杜元立在一旁帮腔,又屡屡对叶世文下暗手,从未软过心肠。


叶绮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看过他。


鼻青脸肿的夜晚,呼吸也会牵动伤口疼痛,叶世文捂紧嘴,不敢哭出声。


一个人要往下坠,只需要被抛弃一次就够了。


于是十七岁的叶世文,趁械斗场面混乱,拿嵌满生锈长钉的木板狠爆了杜元后脑,让这位师爷在医院躺足半个月。


屠振邦对他说,“你妈死了,我也留不住你,你回冯家吧。”


“契爷,他不认我。”


“你自己想办法。”


他把染得不伦不类的头发剃成寸头,在凌晨叁点的中国城温书。基础太差,又非红港叁大不去,中七念了整整叁年,二十岁才迈进大学。


那天叶世文主动约冯敬棠来见,“阿爸,我考上了港中文。”


两个月后,冯敬棠其中一名亲信死于非命。一场车祸,血肉模糊,为叶世文换来登堂入室的机会。


十年了。


叶世文喉间发涩。


“文哥,不如去开间房给你睡吧?”徐智强转头去看后排的叶世文,“饮了这么多酒,还睡车上?被人打劫都醒不来。”


“不去。”


“……有一件事。“徐智强声音越来越小,“我在慧云体联盯记者会那日,见到程真。但当时离得太远,我没办法确认所以没跟你讲。昨日才偷偷查到监控,她连访客登记都不用填写就进去了。”


车厢比夜色沉默,只听见叶世文的缓慢呼吸。


倒后镜里,他眼泛厉色。


“去海坝街。”


徐智强闭嘴。


那是叶世文从小长大的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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