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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呼名

  王国血脉

艾希达冷哼一声。


“再看看‘路’的词格。”


泰尔斯皱起眉头。


“再看看?可是它就这么几个——噢,”少年脸色再变,“我懂了,‘路’是个被动承受的宾语,它有对应的主谓语!”


可是泰尔斯随即迷惑起来:


“但这句话里没有能做主谓语的啊……”


艾希达再度轻哼一声。


这一次,泰尔斯不必提醒就灵机一动:


“我想起来了,在古帝国文的诗歌和箴言里,根据语境和逻辑,某些成分会被省略,比如——‘吾’‘吾在’。”


泰尔斯一拍大腿,兴奋道:


“所以炼金之塔说的是‘吾在路,而路通全知’?”


艾希达面无表情:


“你平时都这么说话的吗?”


泰尔斯咳嗽一声,调整一下语言:


“‘我,在通向全知的路上’,而非简单的‘通向全知’,对么?”


这一次,艾希达没有再作声。


通向全知。


我在通向全知的路上。


泰尔斯默默念着这两句话,想起炼金之塔的那个怪眼睛标志,心有所感:“它们有差别。”


“很大的差别。”艾希达突然出声。


泰尔斯默念片刻,点点头。


“我懂了。”


“通向全知——这好比一扇门上的门牌。”


“你只要打开它,门后,就是全知。”


艾希达不置可否。


“但是,‘我在通向全知的路上’——这更像漫漫长路上,半道中的路标,”泰尔斯眼前一亮,“你走过了它,你知道自己还没到,但你知道方向没错,然后,然后你继续向前。”


前者是志得意满的主人,谨守门关。


后者是负重前行的旅人,征途漫漫。


它们不一样。


泰尔斯有些出神。


“肌肉佬们也许死板固执,”艾希达看着窗外的月色,幽幽道,“但他们同样是法师。”


泰尔斯回过神来。


“肌肉佬?”


魔能师偏过头。


“灵魂塔用来嘲笑他们的贬称。”


“懂了,那他们叫你们什么?”


“思想者。”


“思想者?”泰尔斯挑起眉毛,“为什么不是书呆子?”


“因为这是反讽。”


泰尔斯眯起眼睛。


艾希达冷哼道:


“我们用的是最直接最浅显,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混淆误解的贬称。”


“而他们用来侮辱我们的,是必须联系语境、历史和现实,隔开一层涵义才能理解的反讽。”


泰尔斯兴致高涨:


“有趣,即便是对彼此的蔑称,灵魂塔和炼金塔,他们所用的逻辑也截然不同!对么,思想者?”


话音落下,艾希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围的空气沉重起来。


泰尔斯反应过来,不得不大力咳嗽。


“咳咳,回到正题,”公爵板起脸色,“所以,萨克恩先生,芙莱兰,她是资历极深的魔能师——感官?”


“别。”


“别什么?”


魔能师的语气瞬间冷酷起来:


“别那么称呼她。”


“你要么称呼她的凡名,要么用上完整的全称‘感官魔能师’,你甚至可以在一段话里不经意地提起‘感官’。”


艾希达目中蓝光锋利无比:


“但唯独,唯独不要在自知所唤何人的情况下,用如此纯粹、简单、粗暴的方式,单独直呼一个魔能师的阈名。”


不要直呼……阈名?


泰尔斯一阵疑惑:


“为什么?”


气之魔能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量什么。


但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因为我们不晓得芙莱兰的现况:她是否被封印,是否完整,状态如何,是否依旧自由行走,存于世间,皆不得而知。”


“若你在知晓自己的言语所指何者的情况下,一心一意地呼唤某个魔能师的阈名——若对方一切正常,便将心有所感。”


泰尔斯神色一凛。


认真,单独,有意地呼唤阈名,对方就心有所感?


那就是说……


“一两次,也许没什么,但是次数多了……相信我,再小声也罢,没人愿意被莫名其妙地敲窗户。”艾希达用警告的口吻结束这句话。


泰尔斯灵机一动:


“这么神奇?那我试试你的,气——”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如排山倒海般压缩而来!


“不,不,不——”泰尔斯呼吸困难涨红了脸,胡乱挥手,“哈——哈——”


下一秒,艾希达放下手指,泰尔斯这才恢复呼吸,大口大口痛苦喘息!


草!


他绝对是故意的!


“首先,这举动并不友好。”


艾希达冷哼道:


“其次,记住,魔法女皇们站在魔能一道的顶点与巅峰,我深刻怀疑,她们能用某种超乎想象的方式,感知并监控已知的阈名,一旦有哪个魔能师被过度呼唤而作出反应,婊子们就能发现异常。”


魔法女皇。


监控着阈名?


泰尔斯扯开领子,不爽地道:


“这么邪门?”


魔能师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泰尔斯只得继续问道:


“所以,阈名就像一个网址——我是说,地址?你一旦呼唤了,就像是去扔石头砸他家的窗户?”


“而双皇住在最高的大别墅里,是拿着狙击枪——拿着十字弩立在制高点的猎人,谁家窗户响了,就扣动扳机,一发带走?”


听见这句话,艾希达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似乎不太满意。


“比喻,类比,类推,总是这样。”


但他只停顿了几秒,眼中就泛起蓝光:


“不。”


“某种意义上,阈名更像一道挂着牌子的大门,用标识来区分我们的领地与界限,警示他人,”气之魔能师双眸光亮刺目,不知所望何处,“以防我们彼此冲突、倾轧、厮杀。”


区分领地与界限。


大门。


泰尔斯皱眉追问:


“但是,如果直呼阈名就会让对方感知到的话,那这倒像是一道故意立起来,引人去敲似的大门?”


艾希达转过头:


“这岂不正是‘门’之所以强于‘墙’的意义?”


“既警示区隔,严防入侵,”魔能师的嗓音如在万里之外,缥缈不清,“也留余缺空,以待来访。”


泰尔斯痛苦地眨眨眼:“有些复杂?”


“你会明白的。”


艾希达眼中的蓝光慢慢消失:“当你明白的时候。”


泰尔斯点点,扯出一个假笑。


谢谢你的废话呢。


但他突然发现,在他展示了那一手魔能,而且噼里啪啦地坚决表达了“我不想被你的旧债连累”的意见之后,这一次,艾希达愿意教给他的东西,似乎更多,更深,也更难以理解了?


烛光照亮的书房里,一大一小的两人并排悬在半空中,一者安静沉思,一者咬牙抱臂,显得无比诡异。


“那么七百年前的净世计划,旨在把魔法的记录与历史消灭的它,跟这个有关吗?”泰尔斯想起什么,随即发问。


魔能师扭过头。


“当记得你们的人越来越少,呼唤你们的人越发有限,”少年慢慢梳理着逻辑,渐觉有理,“那当你们的阈名响起的时候,就无比显眼,方便双皇搜捕猎杀?”


艾希达沉默了一小会儿。


“也许吧,”魔能师幽幽道,“但也不止于此。”


泰尔斯正待发问,而艾希达已经开口:


“无论是恶魔蛊惑人心时,要受害者大声呼唤它们的名讳,还是宗教传播信仰时,让信徒重复祈念神灵的训诫,乃至皇帝统治四方时,令千万百姓国民,一遍遍山呼帝国万岁。”


魔能师似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呼唤符号永远是最直接的做法,以加强联结,建立习惯,构筑权威。”


“魔能亦复如是,乃至犹有过之。”


泰尔斯听得云里雾里。


“我其实,嗯,不太明白。”


艾希达抬起头,无比肯定:


“你会明白的。”


“迟早。”


泰尔斯只得抱紧手臂,嘿嘿发笑。


谢谢你啊。


又一句废话。


“而这就是为什么,萨克恩先生,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双皇、包括还未封印的魔能师阈名的原因?”


“这算原因之一。”


艾希达严肃地道:“而你要小心,尤其你已经初步接触魔能,甚至叩门了——一介凡人呼出阈名,跟一个魔能师唤响阈名,这是完全不同的级别。”


泰尔斯轻哼一声,在空气椅上翻了个身,转向引导者。


“你知道,你本可以早些告诉我的——你就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就完了,”王子撇撇嘴,“这又与魔能本身无关。”


魔能师沉默了一会儿。


“相信我,泰尔斯。”


艾希达幽幽开口,却令泰尔斯有些神经紧张:


“这世上发生的一切,一切,一切……”


“无不与魔能有关。”


奇怪,他今天一直这么神叨叨的。


泰尔斯皱起眉头,还是决定重新翻回身去,看向天花板——不,一想到那顶上有十四只老鼠的尸体,泰尔斯不得不再翻向另一侧,面向门口。


“所以,就算是魔能师自己,通常也不直呼彼此的阈名?”


“一个。”


泰尔斯皱眉:“什么?”


魔能师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机械而漠然:


“据我所知,自魔能问世以来,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魔能师,他从始至终都毫不顾忌,习以为常甚至笃信不疑地,直呼同行们的阈名。”


“仿佛那就是我们唯一的名字。”


“仿佛那就是他存世的信条。”


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泰尔斯浑身一凛。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看向艾希达。


“而每一次,被他呼唤阈名的感觉……”


只见气之魔能师躺坐在虚空之中,蓝光闪烁不定的双眸,正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但却又不像是盯着天花板。


而是在那之上、在那之外的……别的东西。


泰尔斯很少见到艾希达这个样子。


“他是谁?”少年忍不住问道。


艾希达没有任何动作。


但下一刻,只见蓝光一闪,气之魔能师满布蓝光的视线已经锁死了他。


这让泰尔斯吓了一跳。


仿佛是在上翻动的连环画,眨眼的瞬间变幻到下一页。


“万幸,他和他的兄弟,已经确认被封印了。”


魔能师眼中的蓝光溢出眼眶,如裂纹般爬上脸庞。


“在他们毁灭世界之前。”


那两道蓝光让泰尔斯极度不适,他下意识转头避让。


下一刻,气之魔能师瞬间转向天空,冷漠而木然地,唤出一个词:


“存在。”


存在。


存在……


存在,存在,存在……


这个词仿佛有某种力量,在艾希达的呼唤之下,荡出似有若无的回音。


下一瞬,泰尔斯仿佛有种错觉——世上的所有声音和颜色齐齐消失!


就连他的思想也停顿了。


一切终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哪里一动。


很快,天花、地面、墙,门……眼前和耳边的一切,方才渐渐地,缓缓地回归。


下一秒,少年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


泰尔斯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冷汗淋漓。


而艾希达坐在他旁边,正如过往一样,平静,优雅,淡然地望着他。


泰尔斯急急喘着气,死命地眨了眨眼睛。


一切正常。


正常?


唯一多出来的,或者说,遗留下来的……


是一阵从内到外,无处不在的……


深深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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