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炼爱
我迟疑一小下,应道:“今晚让顾老师见笑了。”
“没有,”顾长熙否认,“其实每次见到你我都想笑。”
……我是长得有多幽默。
“他是我爸爸。”我幽幽地开口,“旁边那位不知你看见没,是他现在妻子。”
“我知道。”
我心里了然,顾长熙做过我们班的代班主任,肯定对每位同学的家庭背景都有所了解,可一想到今晚的事儿,我觉得难以启齿。
“或许我能帮你点什么?”顾长熙问。
“不能。”
“为什么?”
我索性直言:“因为他找我要钱。”
“要钱?”顾长熙微微愣了一下,估计没有想到这个设想。
“是啊,”我挤出一抹笑,“我弟弟要出国,家里需要钱。”
“你有什么钱?”顾长熙皱眉。
“母亲的遗产。”
那边没了声音。
“可笑吧?”我自顾自地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才8岁,我都没来得及好好体会父爱,这种爱就已经过早地从我生命中消失。直到快上大学时,才渐渐又和他建立了联系。可是时间的鸿沟已经横在那里了。我想,虽然现在不亲,但有总还是比没有的好。”
“他说我生日将近,一起庆祝下,我本不打算去的,但又想到很久没和他一起过了,说不期望,是不可能的。可……”
我叹了一口气,剩下的话淹没在叹息中,心中愈发难受,自嘲道:“顾老师,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吗?——因为我是女孩。”
顾长熙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因为是女孩,所以离开,所以那么喜欢程多多。
气氛忽而被我搞的有些沉重,我换个话题,问:“说来也巧,顾老师你怎么会也在星辉?”
顾长熙眼波微动,只道:“刚好路过。”
我略有疑惑,要是路过的话,怎么会出现在饭店的大堂里?
未等我开口,顾长熙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低了语气,却肯定地道:“我不会给他钱。那是母亲留给我的。”
“顾老师,”我抬起头看他,希望找到答案,“我这样做对吗?”
顾长熙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一个包容万象的寰宇,有我渴望寻找到的启明星。稍许,他轻缓地道:“我希望我能帮你,但那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决定。无论你如何做,我都尊重你。”
说罢,我感到手心微微一重——他轻轻捏了下我的手。
一瞬间,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这比我今晚经历的所有事都让我感到震惊。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我的心里也顿时随之天花乱坠般地开始闪电乱劈。我倏然反应过来,刚刚停电时我握住顾长熙的手。因为害怕黑暗和闪电,我只是直觉地握着,那双手宽大而温暖,让我的心有了着落,却一直忘了抽出来。
而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只是任由着我握着。
我触电般地将手缩回来,脸上不可抑制地变得非烫。而这个动作却让牵手这个事实变得格外突兀明显。想到我趁着黑暗对顾长熙进行了无声无息却经久不息地占便宜,心里那个喜啊,又带着点后怕,飞快地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他神色一怔,又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
“我害怕。”
“我以为你害怕。”
我俩同时出声,又同时一愣。怔了半晌,顾长熙转而低声一笑。
烛光摇曳,我呆了下,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胆子需要进一步锻炼。”他正色下结论,又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收了笑,望向窗外,忽然不想争辩,也没有吭声。
“怎么了?”他似有察觉。
“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没事儿啊。”
“程宁?”顾长熙唤我。
我莫名一阵哽咽,只能“嗯”一句,而话刚出,一颗滚烫的泪珠滑落到脸上。
“好好的,怎么哭了?”顾长熙忙问。
我只摇头,别过脸去。
“怎么了?”顾长熙又问,“我说错话了么?”
我想说没什么,真没什么,可一开口只怕泪水会泛滥,泪眼朦胧中,顾长熙的眼神焦急而关切。我拼命地憋着泪水,不想再一次失态,可心里的泪水又翻江倒海地涌上来。
我想让他知道,你别再说了,可顾长熙还在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妈妈……”我喃喃道,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我不确定顾长熙听明白我的话没,也不确定他是否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脑海一片混乱,心中被苦意充斥,忽然有人将我轻轻拥抱入怀。
哭声戛然而止。
可他却说:“哭吧。”
我愣了一刹那,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事后想起,这铁定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场景,我扑在高大英俊的学院雌性杀手的青年才俊顾长熙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妈妈……”
这是突破了xy染色体局限的关系么……
可当时我全然没注意这些,只觉得自己的苦意就像一个快被撑破的气球,那一句“哭吧”如同一根闪着光的尖针,轻轻一扎,所有的防备顷刻崩溃。管它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此刻我只想沉溺在这个怀抱里,不需要再强颜欢笑,也不需要故作坚强,只是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情:让泪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我脸庞。
“妈妈走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外面下着雨,打着雷,”我断断续续地蒙在他的胸膛里,诉说着,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从外面进去,远远的,她安静地睡在床上。她看上去很疲倦,没有力气了,但神志还有一点点,她看见了我……”
“她看见了我,流出了一滴眼泪,只有这一点力气了,她只能用这一点力气看着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我的泪一下就下来了,也像今天这样流着,不,是不一样的眼泪,我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流泪。我想求她留下来,我想求求她,无论怎样也好,求她留下来,可是……她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我浑身一颤。
顾长熙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想,她可真是天底下最狠心的母亲,就这么眼睁睁地抛我而去了。我永生永世都会记得那天,因为那天,”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正好是我的生日。”
“以前有人说生日便是‘母难日’,以前我不懂,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懂了……”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有一句没一句,到后来眼泪也流干了。顾长熙的胸膛像一堵温暖的墙,整个过程中他一语未发,却又强烈地存在着,心跳从起伏的胸腔下一声声坚强有力地传来。
我把脸贴在上面,把我的事讲给他的心听。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我蹭了蹭鼻涕,倦意涌上来,我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世界末日之前,证明我是活着的。
对不住大家,年底了,事儿来如山倒,事儿去如抽丝。
欢迎大家画圈圈诅咒我的头头和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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