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25)
然而历史的走向却常常揭露一个真理,那就是历史往往是由无数个偶然连接而成。那些决定历史拐点的,会落在具体某个人身上,而不是人珉这个整体。
余秋闭上眼睛,伸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一种难言的孤独痛苦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心灵。她多渴望,多渴望身旁能有人陪伴,就算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起码也可以听她说说自己的煎熬。
这一刻她很想念何东胜,相思入骨地想念。对,于教授跟林教授才是知晓她穿越者身份的人,她应该找他们诉苦。然而她并不愿意,因为他们心中挂念着的是家国与整个人类,他们饱含大爱。
而她现在需要的是小爱,私密的,可以抚慰她的爱。她很想用力地抱住何东胜,然后不讲理地发脾气也好,各种闹腾也罢,她需要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男朋友是多么可怜的存在呀,经常得遭受无妄之灾,承受她的无理取闹。因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发泄啊。人除了理智还有情感,情感上积压的痛苦往往没办法用理智去化解,就只能发泄。
余秋伸手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够无视脸上的湿润。只是泪水仍旧顽强地穿透了她的手指缝,慢慢渗透出去。
余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听到外头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人说话的声响。
因为隔着门板,加上说话的人声音又快又急,她没听明白说什么。
外头的响动更大了,杂乱的脚步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人们说话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余秋赶紧抹了眼泪,跑到门边去开门,恰好碰上徐同志过来敲门。见她已经起床,徐同志立刻招呼:“快,过来。”
余秋慌慌张张地跟上,焦急地询问:“怎么了?是王老先生有哪儿不舒服吗?”
徐同志瞧见了她脸上的泪水,还以为她急哭了,立刻解释:“不是王老。”
他并没有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急着往前走。他腿长,步子又迈得大。余秋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跟上。
等穿过长长的走道,靠近一扇门前时,那嘈杂的声音愈发响亮了,就连浪花拍击在甲板上发出的哗哗声都没办法掩盖。
余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的叫徐同志拉进了病房,哦不,是客房中。
只不过床上明显半躺着位病人,小桨先生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瞧见余秋靠近他的时候,身子一侧,手扶着床头柜又开始剧烈的呕吐。
旁边一位相貌斯文的中年男人正在焦急地询问病人今天都吃了什么。他目前的症状看起来很像是吃坏了东西导致的急性肠胃炎。
小桨先生的秘书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也许他跟余秋一样,并不是长期担任这个职务的人,为了隐藏领导人的行踪,被临时拉了过来凑数,所以突发事件出现时,他压根就不清楚怎样应对。
秘书结结巴巴地作答:“昨天中午吃的鱼头,晚上还是稀饭就着剩下的鱼头。”
这下子真是可以笃定是急性肠胃炎了。眼下这种天气,人站在甲板上忙碌一天,恨不得人中暑,哪里还能吃剩饭剩菜呢?
偏偏小桨先生又是一个以勤俭出名的人,向来厌恶铺张浪费,都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剩饭剩菜是从来不许倒的,这一餐吃不完就得留在下一顿。这样不吃坏肚子才怪。偏偏小桨公向来勤勉,吃过晚饭后又急着过来跟人会谈,吹了这么久的海风,肚子不更加难受才怪。
小桨先生吐得停不下来,现在船上又条件有限,看来只能先给他补充盐水了。
旁边的王老先生颇为关切地询问病人,还有哪儿不舒服?头晕不晕?
小桨先生却是扶着床头柜继续呕吐,因为吐得实在太过于厉害,他还差点儿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已经起床的陈老焦急不已,一直陪伴在旁,此刻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他,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夫:“那你动作快点儿。”
有了领导人的发话,医生才敢行动。那相貌斯文的苔弯医生立刻去配盐水了。
徐同志一个劲儿地朝余秋使眼色,示意她上前看看。
余秋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小心翼翼地问:“有糖开水吗?有的话给这位爷爷喝点儿。他吐得这么厉害,能量肯定不足,得补充能量。”
秘书这会儿反应过来,像是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焦急地询问余秋:“果汁可以吗?喝点儿果汁补充能量。”
余秋点头:“可以,他现在胃里头空空的,肯定难受极了,喝点儿果汁,吃点儿东西会舒服很多。”
秘书立刻忙碌起来,赶紧找了果汁,开了瓶子,小心翼翼地喂自己的领导喝下。
旁边陈老先生也翻出了饼干。他有糖尿病,为了防止低血糖危险,身边常带着各种小点心以及糖果,以备不时之需。
小桨先生自己带来的医生配好了盐水过来,瞧见小桨先生又是喝果汁又是吃蛋糕,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一会儿会吐得更厉害的。”
吃坏了东西的肠胃炎病人,哪里能这样?别说吃东西了,首先应该将肠胃中的食物清理干净才是真的。
大陆的赤脚医生果然没受过什么教育,看起病来也是信口开河。也难怪,大陆如此之贫困,疾病十之八.九都是饿出来的,她这样的病人见多了,自然就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疾病都是饿痨,理所当然的,良药就是糖果糕点。
然而领导没发话,他也不敢再多说话,只能将盐水放在了桌旁。
小桨先生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喝了半杯果汁又吃了两块饼干,原本苍白的面色渐渐舒缓过来,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再继续往外头冒。
旁边悬着一颗心的人,这才渐渐地放松下来。
陈老不由得抱怨:“你呀,也真是的。勤俭节约是好事,你父亲也讲究勤俭。但凡事有度,剩饭剩菜倒掉固然可惜,吃坏了肚子后果更严重。你看看你,这么折腾,身体哪里吃得消?”
余秋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都到了这份上了,她不相信同为糖尿病人的陈老,居然会不知道小桨先生哪里是什么吃坏了肚子,这是典型的低血糖表现。
不是苔弯方面派来的大夫水平不行,而是一般人发生低血糖的概率并不高,除非是在极度劳累紧张或者饥饿过后才会突发性低血糖。正常人躺在床上睡觉突然间低血糖了,实在太罕见。
大夫在不知道小桨先生有糖尿病史的情况下,根据他的饮食以及临床表现,做出急性肠胃炎的诊断不足为奇。可见他也不是平常照应小桨先生身体的保健医生。
但是陈老先生不应该不清楚呀。小桨先生的糖尿病是60年代就有的,与陈老可谓是病友。因为需要用药控制血糖,糖尿病人最清楚低血糖时的感受,陈老应该很容易想到是低血糖。
除非,除非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叔家的大公子也是位糖尿病人。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太奇怪了。
据说老桨公在世的时候,小桨公每天都会去老桨公的府邸测量血糖,然后有医生给胰岛素治疗。老桨公还严格地为小桨公制定的食谱。
只不过糖尿病人想要管住嘴巴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饮食习惯,小桨公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阳奉阴违,所以血糖控制的极为不好,到后面老父亲去世之后,愈发没人能管,他的糖尿病越来越严重,最后他也是死于糖尿病并发症。
余秋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关系。也许对于政治而言,领导人的身体是最高机密,除非最核心圈的人物,其他人都无从得知领导的身体状况。
小桨先生人缓过来了,赶紧向众人表达歉意:“哥哥,你说的是。我以后一定留意,绝不因小失大。”
旁边的医疗官小心翼翼地提醒上峰:“您吐的太厉害了,最好喝点儿盐水,可能会感觉舒服点儿。”
小桨先生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直接端起盐水喝下肚,还跟他道谢:“麻烦您费心了。”
说着,他又冲余秋笑:“小姑娘吓到了吧?不要哭,我没事了。”
他还向王老先生表示赞叹,“你们的赤脚大夫也很厉害呀,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王老先生这才点头:“没事就好。”
说着,他捂住了胸口,眉头皱成一团,面色也全是苍白。陪伴在他身旁的邓公立刻伸手扶住人。
余秋大吃一惊,赶紧过去帮忙扶老人坐下。
他的生活秘书拿来了药,老人服了药,过了足足好几分钟,人才缓过来。
瞧着周围一圈人,王老先生赶紧安慰大家:“没事的,老毛病了,人老了就是这样。就跟机器用久了,动起来就会嘎哒嘎哒响。”
他又冲从床上下来看望自己的小桨先生摆手,“你赶紧上床休息吧。吃坏了肚子不好受,头都晕的慌呢。你虽然比我年轻,可也是要做爷爷的人。”
说到这儿,老人像是牵起了心中的感慨,他没有按照余秋的要求回去休息,而是叹息一般,“都老了,我们都老了。我还记得当初曹公章老为了统一事业与两岸间奔走,殚精竭虑,上次同你见面的时候,张兄也是意气奋发。而今他们都走了,张兄已经走了有5年,曹公是前年故去,章老去年也已仙逝。统一大业至今未成,也成了他们毕生的遗憾。
我一向乐观,独对这件事情忧心忡忡。我不知道我们在座诸位究竟还有几人能够看到两岸统一兄弟握手言和共同建设家园的一天。”
他抬起头来看着余秋,笑容苍白又虚弱,“要是万一不幸我等不到这一天,那两岸统一之时,还要烦请小秋大夫你给我烧一炷香,告诉我一声。我是不打算留骨灰做坟墓的人,唯独这件事情我始终牵挂,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下。”
余秋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安慰老人一定能够看到的,可惜因为喉头哽咽,过了许久她都没办法说出话来,而是变成了失声痛哭。
这下子反倒是老人来安慰她:“你别怕,我一定会听你们医生的安排,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争取多活几年,争取亲眼看到那一天。”
陈老先生也叹息:“此话我与兄共勉,我也要锻炼好身体。人活得久一点儿,希望才更大一些。”
邓公朝小桨先生微笑:“我们这群人当中你年纪最轻,想必看到的希望最大。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请你这位老同学帮帮忙,告诉我一声。”
小桨先生赶紧抬起手来:“这是我们共同的希望,否则我们也不会颠簸在海上。”
夜色已经深了,天空都已经升起了启明星。老人们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余秋却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守在小厅的沙发上,让他们有事就叫她。
王老先生劝她,她也不听,只顾值得强调:“我现在干着保健医生的事,就得值好这个班。”
小桨先生带来的医疗官赶紧表示:“我来吧,你去休息好了。有事的话,我会和你一块儿商量的。”
余秋摇头:“没事,今天我值班,明天是你。我还占了便宜呢,反正都快天亮了。”
那医疗官不好再说什么,只再三再四的强调,让她不要太累着了,有事的话,一定记得叫他。
余秋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夜色,然后慢慢地合上眼睛。
刚才的事情吓到她了,她得承认有一瞬间,她脑袋是空白的。船上什么检查设备都没有,只一台手提式的心电图机。她就连帮小桨先生测个血糖都做不到。话说回头这个时代是血糖监测仪还没有做出来,还是国内尚未生产?
反正无论是京中的大医院还是省工人医院,她好像都没看到过。对于糖尿病人而言,动态监测血糖实在太重要了。
不过,这次一杯果汁解决战斗实在是她运气好。因为小桨先生除了有糖尿病之外,据说还有食道过敏症状,被称之为中常会综合症。他因为长期服用类固醇,所以身体损耗厉害,加上每次开中常会之前都过度紧张,所以食管过敏的症状愈发强烈,经常呕吐不休,十分痛苦。
余秋穿越之前,在消化内科实习的时候,她的带教老师曾经提起过小桨先生的情况更加像是神经官能症。神经官能症患者最明显的表现往往是胃肠道的极度不适。
这种疾病治疗不能只单纯的依靠药物,还要进行心理疏导。
余秋不知道他的医疗官们是不是真的看出了问题。她很怀疑,就是他们看出了情况,有没有胆量说出口。
毕竟,曾经有医生因为他长期饮食不节制,而对他态度强硬,要求调整饮食方式来控制血糖,结果被他赶出了医疗官的队伍。
领导都不是普通的病人啊,想要他们遵从医嘱,实在太难了。
余秋叹了口气,扭亮桌子上的台灯,开始趴在桌子前写糖尿病人的健康饮食。
其实糖尿病人的治疗原则也挺简单的,总的说起来,就是吃、动平衡,合理用药,控制血糖,达到或维持健康体重。
只不过说起来简单做到难,单一个吃字,就足够让病人跟医生都头大如斗。
人类能够战胜口舌之欲的,绝对达不到人口总数的一半,哦不,可能1/3或者1/4都没有。毕竟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控制饮食这件事情比清心寡欲还难。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健康饮食就等同于缺盐少油清淡为主,叫李逵来形容,那就是嘴里头能淡出鸟来。人又有逆反心理,越是控制欲望,反弹的就越强烈。口舌之欲这件事上,表现得又尤为明显。
能怎么办呢?医生或者是专业营养师能够帮病人做的就是制定更加个性化的食谱,在满足病人营养需求的同时,尽可能配合病人固有的饮食口味爱好,采取替代式的方法来抚慰病人的味蕾与肠胃,尽可能减少病人改变饮食习惯的痛苦,从而帮助他们增强依从性。
比方说小桨先生,他在苏联呆了那么多年,整个青少年阶段可以说都呆在苏联。那他的饮食习惯肯定更加接近于俄罗斯人。而且人在青少年时期养成的习惯,以后也很难更改。
西伯利亚平原的特点是什么呀?冷啊。为了抵御严寒,战斗珉族除了热爱烈酒以外,也会制作大量高盐、高油、高糖的食物来补充能量。
毫无疑问,这些食物是糖尿病的大敌,偏偏却是小桨先生习惯吃的东西。
听说他糖尿病进展严重的时候,还会要求吃冰淇淋。可见他也是很爱甜食的。
余秋一点点地写着健康食谱,他针对不同的饮食习惯制定出了几十份食谱,基本上囊括了各种人的饮食爱好。
放下笔的时候,她才发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徐同志正在甲板上打拳,已经打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小桨先生也已经起床,洗漱一新,正站在余秋身旁,颇为好奇地询问:“你在写什么?这么认真。”
说着,他递上一盒子包装精美的糖果,笑着跟她道谢,“昨天麻烦你了,医生。”
余秋摇摇头:“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她倒没有将糖果推回头,而是直接抓起手上的纸,递给小桨先生,“能不能麻烦您把这个转交给陈老先生?”
小桨先生笑着应下,又好奇了一句:“这是什么呀?健康秘籍?”
他瞧见纸上写着的糖尿病人饮食,愣了一下。
余秋从善如流:“陈老先生说他有糖尿病,所以我就写了这些,帮助他丰富饮食结构。”
小桨先生笑了:“糖尿病人不都是要简化饮食吗?”
余秋摇摇头:“不是那个丰富,而是增加糖尿病人的健康食谱。不同人的饮食习惯是不一样的,同样的食谱有的人吃得还好,有的人就痛苦死了,根本没办法下咽。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食物,营养都非常丰富,甲好不代表乙不好,可以根据个人的爱好进行相应的调整。”
小桨先生点点头,收了余秋写的健康食谱:“行,这个我来转交给我哥哥。你赶紧去休息吧,你都累了一夜。”
余秋点头,没有说什么她不累之类的空话,而是赶紧洗漱吃早饭,然后上床补眠。
等到她的身体靠上了软乎乎的床铺,她舒展手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就这样吧,她是大夫,先做好大夫应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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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桨先生一公在船上停留了三天, 余秋的菜谱也调整了三天, 他花尽了心思, 保证每顿饭都有几道满足他胃口需求的菜。米饭也是杂粮饭,尽可能确保营养丰富, 口感美味。
陈老先生不知道是真没意识到余秋的真正用意,所以要客气,还是发自真心的感激;对于船上提供的伙食, 他始终表现出赞不绝口的态度, 数次感谢他们费心了。
陈老先生尤其对他们在船上,用水箱养的空心菜芹菜还有生菜感慨颇多, 不时就强调,说如果当初哥伦布知道这办法的话,说不定坏血病也就没能耐肆虐几个世纪了。
搞不好的话,哥伦布还能发现几个新大陆。
邓公在旁边笑:“那搞不好, 那就得多几次反对帝帼主义的战斗。”
余秋笑容满面:“现在知道也不迟呀,起码海岛上的驻军就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补充新鲜蔬菜, 确保每天都有鲜菜上桌, 而不用等着补给。”
她认真地强调,“只有大家都吃好了, 生活得到了保障, 才能够专心致志的驻守海岛, 才不会轻易的就被人抢了我们的岛屿。不能一起苔风, 人就走了, 苔风总有停下的时候, 走到的人还得再回去呀。”
陈老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只笑着点头:“没错,这个对于海上驻军来说是件好事。”
他还兴致勃勃地跟余秋讨论了一回水面蔬菜种植的技巧,然后又一再强调他肯定得去杨树湾好好瞧瞧他们在河里头种的水稻。
余秋心中说不出的感慨,失去的中冶岛与敦谦.沙洲他们估计不会再主动提了吧。那是他们的耻辱,真有心解决问题的话,大概早就动手了。
就连小桨先生也矢口不提那些岛屿,而是跟着讨论水面种植。
他本身就对农业生产技术还有水利兴建颇感兴趣,肚子里头很有些干货。说到后来余秋都不由自主地抛下了对海岛的惆怅,只跟人认真的地讨论水利兴修的技巧。当然主要是人家说,她听着就好。
如此这般,直到第三天晚上用过晚饭,小桨先生开口表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要跟座位说再见的时候,余秋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回胸腔里头了。
阿弥陀佛,这算是出院了吧,好歹全须全尾地把人送走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她也管不了了,先顾好眼前再说。
天知道这几天她多么心惊胆战,按照历史进程,老桨先生明年就要一命呜呼了。据说他临死之前最放不下心来的便是儿子的身体。
这说明眼下的小桨先生糖尿病其实已经相当严重,然而他带过来的医官明显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就是说,无论打胰岛素还是测血糖这些工作,估计很可能都是小桨先生自己进行。
以眼下的条件,血糖测量仪估计是没有的,小桨先生要给自己打胰岛素,很可能就是凭借经验。万一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什么风险,到时候可真是兵荒马乱呢。
赶紧谈完那种人吧,她实在不想陪着提心吊胆。她找点儿功成身退早点踏实。
王老先生也点头:“聚散终有时,我期待着我们大家集体团聚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吃一餐饭。就是大夫不允许我们喝酒,我们也可以以茶代酒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小桨先生笑容满面:“一定,我也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王老先生正色道:“还有件事情要拜托您多费心。这一次我们把所有人都放了,其中有不少人在苔弯还有亲朋故旧,想要过去探亲安住你放心,我们说到做到,主席发过话不给他们安排任何政治任务,他们这次回去全是私人行程,不过既然是从我们这边走的,那我少不得得操操这个心,希望你们能够做好接收工作,让他们安度晚年。”
陈老先生在旁边笑,调侃道:“怎么你们做了这几十年的政治工作,都没能让他们安下心,好好在大陆过日子呀?”
邓公在旁边笑:“一样米养百种人,各有各的想法吗?主席都说过了不强求改造,既然几十年的功夫,他们还是坚持自己的信仰,那就算了吧。今后也是的,两边统一了,我们同样不强求转变思想。大家都先坚持自己的方式,等过个几十年,是好是坏,自己心里头自然就有数了。人珉选择了历史,单纯依靠个人与政党是没有办法逆转的。”
王老先生也强调:“他们年纪都大了,坐了几十年牢,没少受罪,现在他们这个岁数想要颐养天年,与家人朋友团聚,也是人之常情。还希望你们多帮忙,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也可以跟我们说,就不用为难他们了。这么久,都不容易。”
小桨公踟蹰:“这件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邓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是你们害怕他们被我们策反了,也可以把你们策反的红色特务放回头,让我们也好好为难一把。”
小桨先生就是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陈老主动cue了余秋,笑盈盈地看小姑娘:“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回苔弯?你不是说想看看苔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
饭桌上瞬间陷入沉默。
余秋茫然地抬起头,十分为难的模样:“可是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呀。”
她刚想将她留在杨树湾的孕妇推出来,她可担心孕妇的状况了,她必须得回去好好看清楚,确保到时候两个小娃娃能够瓜熟蒂落顺利分娩。
王老先生笑着点余秋的名字:“她啊,她可比我们都忙。她是忙里偷闲才跑到海上来的,她马上回去就得立刻飞日内瓦,她是我们赤脚医生的代表,要在医学大会上发言。”
王老先生言笑晏晏,“我们小秋大夫形成紧张的很,我可是走了点儿后门才把人给叫过来,硬是扣了她几天的行程。”
陈老先生连连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不错,大夫好啊,不为良相但为良医。我什么事情都是做了一半就匆匆离场,就希望在中医药学方面还能再做点事情。”
王老先生立刻表示否定:“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良医要做良相还是得做嘛,你自己也说,七年从事教育的工作经历,历历在目,迄今难忘。今后也可以在这方面有更多的成就。百年大计教育为先,现在帼珉受教育的程度普遍还不高,你大有可作为。不要说老了不行了,我都没说了,你们都不许提。”
饭桌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小桨先生要起身,又客气地表达了遗憾:“这回小秋大夫不能去,下次有机会的话,还要请小秋大夫过来看看。我看你胆子大,倒不像是会害怕的样子。”
余秋满脸堆笑,嘴里头一叠声地应着:“那是当然,我可想去了。”
旁边吃罢饭放下筷子的邓公却突然间抬起头,笑着看小桨先生,语带调侃:“怎么,你就邀请小姑娘去,不打算喊我这个老头子吗?我的老同学,你这样子可伤我的心了。”
饭桌上的人一愣。
小桨先生随口应道:“你人忙事多,我哪里敢打扰你呀。”
邓公却是笑容可掬:“时间就像海绵里头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嘛。怎么样,老同学,你要不要请我?”
陈老先生直接开口问:“怎么,你有兴趣过去看一看?”
邓公点头:“那当然,都说是宝岛,我真想上宝岛好好瞧瞧。这个季节麦子都收割了吧,要插秧种水稻喽,肯定是丰收的好时候,一定热闹。”
余秋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就看王老先生,难不成他们的谈判出了纰漏,还多了枝节,必须得邓老亲自奔赴苔弯进行下一轮谈判?
他怎么听着陈老跟小桨先生的意思,邓公现在如此开口,完全在先前的计划之外呢。
王老先生也叹气:“这回真是不巧,我们都想去,偏偏前头安排了一堆事,还有外宾要接待。每件事情都得到场,想推都推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秋觉得小桨先生绷紧的脊背明显放松了一些。
陈老笑容满面:“我们的事情就少多了。客人全往你们那边去了,我们要见的客人自然就少了。”
说了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少了有少了的好处,省心,倒是能够把精力用在做内务上头,反而专心致志。”
邓公却向王老先生笑:“哎呀,你说的是那些会吧,那个我真是怕了,头大了,不想去开。主席一直说我们懒爱推事,碰上难题就会推您出场。这回我还真想推一推,实在是怕了他们,不想再坐着跟他们扯。您就让我松快松快吧。我偷个闲躲个懒,我就跟着我这老同学老朋友一块儿去宝岛瞧瞧。我还想尝尝他们种出来的大米是个什么味道。”
余秋看着老人笑盈盈的脸,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这会儿她能肯定了,这个临时的赴苔计划当真是临时提出的,说不定先前都没有打招呼。
陈老先生跟小桨先生都是极为伶俐且会察言观色的人。
两人立刻起身,表示要去收拾一下,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无论如何都得告辞。
徐同志也招呼余秋:“来,我带你在船上走走。你这几天实在太辛苦了,让你出去活动你也不听。我看你教人家打拳有模有样,怎么不自己天天练啊?”
余秋嘴里头应着:“我不是没时间嘛。”
她也不敢逗留,赶紧起身跟着徐同志出去。她估计邓公与王老先生会有一番深谈。
余秋不知道邓公为什么坚持要这个时候去苔弯。
难道是害怕老桨的毛病又犯了,犹豫反复。一件事情开了头,不愿意一鼓作气坐下去,而是拖拖拉拉,始终吊着对方却不给出个明确的态度。
这一招他已经用了好几年,要是他们都年轻的时候,自然能够陪着文火炖汤下去。可是现在大家伙儿都一把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风烛残年,谁晓得什么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蜡烛就烧灭了呢。
所以坚决不能再让对方打太极玩拖字诀。
余秋心里头水桶晃晃荡荡,15个木桶七上八下,发出砰砰的声响,就连徐同志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只能不时发出哦哦,算是点了应答。
徐同志被她如此敷衍的态度逗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做外事工作的,英文再流利都做不好。”
余秋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没想过要干外交,我的理想是医学。”
徐同志点头然后又调侃:“其实外交工作也是一门医学,不过治的是帼与帼之间的病。”
余秋摇头,轻声叹息:“我这么说很不礼貌,但说实在的,我认为帼与帼之间讲究的是利益,感情淡薄不可言。当利益需要的时候,感情自然浓烈,当利益抛弃的时候,那些事情就像不存在一般。比如说现在的帼珉压根就不知道难京大图杀是怎么回事,然而对于经历过的幸存者而言,那却是一生的梦魇。”
等到在需要的时候就会全城拉警报,然后再设立帼耻日。
政治太复杂,她不敢伸手,她只能拼命地奔跑,离得越远越好。
医学相对而言简单多了,医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治好了病人,减轻他们的痛苦。
徐同志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这话你说的倒没错,我也有朋友从医,他告诉我医学是这个世界上让人感觉自己最有存在价值的职业。当治好了病人,那种满足感是其他任何职业都没有办法代替的。”
余秋接话,轻轻叹息:“医学也是最让人沮丧的职业,病人在你面前向你求助,可是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沮丧,同样也是外人没办法体会的。”
徐同志笑了起来。
他这几天他在海上呆久了,皮肤晒得黝黑,这一笑只剩下一口洁白的牙齿:“干什么工作又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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