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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卖货娘子 (12)

  小姐难嫁

过什么热闹的节日,前院里围了不少人。秋纭才叫人安顿好行李,就见卉儿那丫头一路跑了了过来。


虽然两人平时不太对付,但一晃半年不见,这一见面,倒还感觉挺亲切。


卉儿上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笑盈盈道:“看看,咱们的秋纭姑娘可回来了。”


秋纭笑着抿了下嘴,“都多久了,还不回来怎么成。”


卉儿四处张望:“咦,小姐呢?”


“这会儿在书房和老爷说话呢。”秋纭问:怎么没见小少爷?”


“他啊,今早天不亮就醒来等着小姐回来,谁知道一等等到了现在,自个撑不住又睡着了。”


秋纭道:“难怪了。”


卉儿挽着她问:“诶,秋纭,你这回出去,去了连州又去了京城,路上肯定好玩吧。”


秋纭道:“能有什么好,这一出门就讲究花钱,那京城里头,什么东西都贵,就说住个客栈,先不说吃的喝的,单就一天的房钱,都要几吊银子。”


“嗐,就你小气,说这些干嘛,你们去一趟京城,可有见着皇帝皇后娘娘?”


“什么呀!那哪能轻易见的到。要我说,外头虽好,可时间一长,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哪能比得上咱们这里。”


……


规规整整的外书房里,秦仲崑秦老爷子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张老脸黑着。而刚刚回来的秦玉甄远远的隔着书桌跪在地上,半年时间没见面,这fù_nǚ 两个之间并没有久别相见时的喜悦融洽。


“怎么?不说话了,背了我,你还敢一个人往京城跑,是不是我不叫人去,你就一直不想回来了?”


秦玉甄开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行,去了一趟京城就如了你的心愿了?”


“父亲。”秦玉甄抬起头,她这几个月来舟车劳顿,赶路劳乏,虽然看上去精神还好,但整个人却瘦减了一圈。“女儿不孝,若是你要惩罚,女儿甘愿领受。”


“呵,你要是个孝顺的,你就不该这样来气我……这一年一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多少也把心冷淡了,可谁知道,不声不响,你竟这样不顾自己的名分上赶着去京城见她,你也不怕人再说别的闲话!”


这次她擅自去京城的事,老爷子显然是动了大气。


“……你只说你不孝,若是从今往后你不再见她,那就算把你的孝心尽到了!”


“爹,你又何必这样逼我。”秦玉甄心情低落,“你要我回来,我也回来了。”


“你人是回来了,可是你的心呢?你的心是不是还在她身上!”秦仲崑语重心长:“甄儿,你算算,你今年已都经二十有四了,到现在还这样执迷不悔,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


秦玉甄垂着眼眸,她今天刚刚回来,老爷子就发这么大火。其实,这些话,原就不该此时就说的。


“罢了,你也别跪着了,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也别想再踏出大门一步!”


老爷子说到做到,这一次,他是横了心要把秦玉甄禁在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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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爷子在书房里已经整整坐了一个上午,等到何管家赶回秦府时,时间已是午时一刻了。


“老爷……”


何义轻轻敲了敲门进来,“老爷,时候也不早了,你看,那些账用不用重新再对一下?”


秦老爷子抬起眼看了看他,摇摇头后叹了声气。


有些事,就是不明说,何义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他也未必好开口。


“老爷,小姐这一路来也受了不少辛苦,她刚刚回来,有些话,你以后再好好和她说。”


秦仲崑无力地摆摆手,“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只是,自从那个姓陈的来过这里,我这心里就一直没好过。”


何义劝道:“老爷,你开解一点,有什么事,你也别太着急了。”


94秦小少爷


过了这天后, 又过了流水般的一天。初六这天, 因为巳时秦老爷子要出门, 几个常随老爷出去的小厮早早就备好了马车。


贇州城的鸿运楼生意红火, 店面五进五出,一楼大堂散座,整整齐齐几十副桌凳, 二楼是雅阁,装饰的十分精致气派, 贇州城里那些官绅两途的常常在这里摆席请客。


秦府小厮阿升跟着老爷子上了二楼,东西阁子里隐隐可闻见一些歌弦之声。


这儿秦仲崑刚要抬腿往里走, 就听一阁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像秦家这种富贵人家, 那秦大小姐怎么可能嫁不出去。都说富贵有数, 子孙无尽。这秦家子嗣单薄,你们说说这秦老爷也不着急啊。”


“着急?着急有什么用, 老爷子再着急,那也架不住秦小姐不愿意是不是!”


背人说闲话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秦仲崑皱了皱眉,停住脚步站在了门口。


里面有人继续道:“嗐, 可惜了, 像秦小姐那样姿容绝艳的,可是她愿意松口嫁人,我立马就上门去娶她。”


“嗤,人家还带着个孩子呢, 虽然对外边说是侄子,谁还不知道是不是亲儿子呢。”


“这有什么,管他是侄子儿子,秦家金堂玉马,看在那些金珠田产生意上的份上,那也没所谓的嘛!”


“对对对,李兄所言极是,要是我,我也巴不得呢。反正也有个迟早,她秦大小姐怎么着也不会一辈子不嫁人吧?”


“呵,你们想想还行,那秦小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心高气傲,娇纵成性,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三从四德温柔可人,虽然美是美,可你们要是谁真娶了她,指不定会受她多少气呢!”


“就是,秦小姐强势惯了,说不定,怕连个姨娘也不会让你娶呢!”


“嗐,这有什么,就算她再傲,那又能傲性多少年,秦老爷子多大岁数了?多早晚等他一死,家产全归了我,到那个时候,还有她强势的份?等有了那么大家产,我是想娶多少个姨娘不行!”


这人话一说完,四周便传来一些讥笑起哄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秦仲崑脸色已经变了好几遍,就连小厮阿升也忍不住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要冲进去打人。


“……至于秦家那个什么小少爷,大约也是个活不长久的,小小年纪就得了童子痨,迟早要死在哪一天,想想,也不过是在挨日子罢啰!”


秦老爷子脸上阴晴不定,他静静在门口等了片刻,才推开了门。


里面已经摆好了席面,几个人一瞧,忙起身招呼道:“唷,秦老爷来了,请上座请上座。”


这些人刚刚还大言不惭,这会面上又假正经了。


这清平世界,人心的叵测由此可见一斑。


“秦老爷,大家就等你了,来来来,我先敬您一杯。”


这人就是刚刚说话那人。


秦仲崑眼中阴沉,“这酒,你自己还是留着慢慢喝,也许,以后就喝不上了。”


这人讪讪地收回手,“秦,秦老爷说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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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东院里,卉儿正和一个梳着缠髻的丫头带着个小小人儿沿着围廊往正房走。


“咱们走快点,姑姑还等着咱们呢。”


说话这小人儿四岁左右的样子,头上梳着垂髫,右眼眉角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福痣,看上去五官还算端正,不过脸上略泛晦青,瘦瘦小小的身子只穿着件单绸衫。


“小少爷,天热,你慢些走,要是回头老嬷嬷见了你一身汗,又该唠叨了。”


卉儿拿绢子替他擦了把汗,又说到:“姑姑这两天还没歇过来,你可不许闹。”


“知道啦。”小孩乖乖答道。


秦玉甄这时才刚刚午睡起来,天气热,才擦了脸,卉儿就带着人进来了。


“姑姑,姑姑!”


小孩儿一进屋就跑了过来,“姑姑,我来看你来了。”


秦玉甄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许久不见,姑侄两人格外亲情,“浚儿,姑姑不在的时候,你可有好好听老嬷嬷的话。”


“嗯!我有听老嬷嬷的话。”


秦玉甄笑问:“那,今儿中午吃了多少饭了?”


“姑姑。”小孩儿举起一只手,比划道:“这么多,我就吃了这么多。”


秦玉甄忍俊不禁,“真乖,等下回你过来陪姑姑一起吃饭。”


秦浚认真点了点头:“好。”


秦玉甄替他系好了脖子上的扣儿,吩咐几个丫鬟道:“你们放仔细些,好生照看好小少爷,别让他经了风,若着了风,又该咳嗽了。”


丫鬟们都答应了一声。


现在天热,再加上日里夜里有各种药膳补着,小少爷咳得极少,身子骨还算不错。


卉儿说道:“小姐,先前安嬷嬷来了趟,见你睡着没醒,才又回去了。”


秦玉甄道:“她也操这个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秋纭笑笑:“她老人家啊,每天不亲身过来瞧瞧那是肯定不放心的。”


半年前秦大小姐私自带了人去京城,可没把安嬷嬷担心的够呛。自从秦玉甄回来以后,她是一天不过来看几遍便睡不着觉。生怕秦玉甄哪回不打招呼又走了。


卉儿不满道:“可不是,她年纪大了,两只耳朵又重听,什么话,要说几遍才听得清。人也琐碎,等说明白了,一天到晚还要来问几次,一天到晚瞎张罗事……”


秦玉甄听到这里,一双杏眼一横,卉儿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来,浚儿,咱们去喝银耳羹去。”秦玉甄牵着小人儿的手,“等喝完了银耳羹,咱们就去园子里玩蝴蝶捉花的游戏。”


“好,好!”秦小少爷高兴喊道。


等了会,他仰头问道:“姑姑,别人都说你去很远的地方找姑父去了,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还没有看见姑父?”


秦玉甄脚下一顿,好一会才微微笑着道:“浚儿乖,将来长大了,要念书习礼,当个孝顺的孩子。”


秦小少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浚儿听姑姑的话。”


……


95又是海棠花


秦老爷回到秦府的时候, 时间还不到申时, 一路沉默寡言, 一直到下来马车时, 老爷子还是一言都没发。


六月的日头很大,满地日光闪耀,照的整个秦府华丽奢华气派非凡。


秦仲崑背着双手站在秦府大门口, 面色沉着肃穆久久一动不动。这座府邸里的一砖一瓦,一屋一亭, 都是他秦仲崑亲身看着修建成的,他熟悉这里的一切, 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熟悉到每个屋里有多少根梁多少根椽子。


“老, 老爷。”跟着秦仲崑的阿升有些忐忑, “这会日头太大,要不, 咱还是先进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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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向北的地儿有座大王庙,大王庙的旁边是几条小街窄巷, 因为这里和东南两边天然隔着一座矮山头,所以地势比别处偏僻了不少。


过了晌午的时候, 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拿了张药方走进了路边一间药铺。


“咦, 瞿大夫在么?”


柜上有一个正挽着袖子整理药材的年轻人。


“瞿大夫刚出去给人瞧病去了,要等一个时辰才回,请问您这是看病还是抓药?”


说话这年轻人一身直缝布衫,长相清秀, 说话也从容,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伙计。


“哦,抓几副药。”老头子说着将手里的药方递上去,一边闲话道:“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听口音应该是外乡人吧?”


“在下不是本地的。”年轻人看着方子,一边开屉子找药,“地锦草一两,陈槐花五钱,白头翁,三钱……”


这年轻人手脚麻利,一边称药捆扎,一边拨弄着算盘,“地锦草一文一两,陈槐花,四文一两,白头翁,白头翁一两九文,侧柏炭……四下五去一,七上七,七去三进一……一共是一百二十六文钱。”


“嘿,还挺利索的。”老人说着掏了一串铜子。“你再数数。”


年轻人伸手扫了扫,然后微微笑道:“正好够数,老人家您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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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边的时候,正是何管家带着人忙着各处查账收账的时候,人一少,整个秦府就清静了很多,西院南院这边一向不太热闹外,东院自从秦大小姐回来后这几天也是安安静静。而前院里,就剩了几个当差的小厮留在府里。


因为人少,留在府里的杨实这几天便还要去后院帮着喂马。


这天傍晚,等他洗了马槽回来时,竟看见阿升在等他。


“兄弟,你去做什么了,等了你半天。”说着阿升一把扯住了他,“走,上我屋里喝酒去。”


“什么好事?叫我喝酒?”


“哪有什么好事,咱们兄弟就一起随便坐坐喝杯酒。”


……


左边跨院的一个小屋里,一张方桌上摆着荤素几碗菜,两人进来后面对面坐下。


“来来,咱们边喝边聊。”阿升倒上两碗酒,“今晚兄弟我正好没差使,咱们一醉方休。”


杨实推辞不过,只好接过了杯子。


“来,吃菜吃菜……”


闲聊了一会儿,已是几杯酒下肚。


酒意上头,阿升开口道:“兄弟,咱俩进秦府也有好几年了吧。”


杨实点点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六七年有了。”


“唉!”阿升抿了一口酒,“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说咱们这种人了,就是府里的大小姐,金枝玉叶,那不一样有为难的事么。”


杨实一向不喜欢议论这种闲言碎语,只好自己默默吃酒吃菜。


“诶,你是不知道吧?”阿升凑过来道:“前些天,你猜谁来过咱们府里了?”


“谁?这我哪猜的着。”


“嗐,就说你猜不着……来的,是咱们府里之前的姑爷,京里那位。”


杨实着实吃了一惊,“这,这话当真?那怎么也没见着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老爷要想认这位姑爷,那还用得着棒打鸳鸯么?那姑爷特地赶在小姐回来前和老爷见面,就是想把事情先解决好。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咱们老爷始终没同意,到最后,姑爷还是被赶走了。对内对外,反正我们这些知道的,都不能和人说起这事。”


看来这阿升酒喝多了说话漏了嘴。杨实赶紧替他倒了一杯酒,“来,这酒不错,咱们再干一杯。”


……


“那,那姑爷现在去哪了?你知道不知道?”


“嗯……现在么?应该还在这贇州城里,因为最后走的时候,姑爷就说了,就算不能厮守,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姐太远。”


杨实怔了怔,照这样子,那姑爷还真是可怜。


又陪着阿升喝了一回酒,杨实这才起身回去。


外面夜幕低垂,只有头上一片星光。杨实在花园里站了一会,便转身大步朝东院走去。


天上星光璀璨,秦府东院那边,已是远远近近亮起了灯笼。


院里有丫鬟坐在树下乘凉,天气热,正房两扇窗户大开着,秦玉甄一身紫罗凤裙弱质纤纤坐在灯下,正望着窗外一摇一晃地打着扇子。


夏日的晚上,除了树上几声蝉叫外,这屋里屋外显得格外静谧。


秋纭点了香进来,一边唠叨着:“卉儿这丫头,东又不着西又不着的,这会又不知跑去哪了。”


秦玉甄停住扇儿问她:“小少爷睡下了没有?”


秋纭放好了香,回说道:“刚刚哄睡下了。”


“那倒好……”


窗外的墙根下,正开着成片的海棠,秦玉甄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道:“也不知道京城里那些海棠落了没有?”


等了一会,又自言自语道:“也许长在井边的花儿开的长久些也没一定。”


秋纭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这么爱看海棠花,才要说话,就见外边一个丫鬟忙里忙慌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前院有个小厮要见你。”


秋纭顿时俏脸一沉,“做什么急慌慌的,都什么时候了,谁还这么没个眼色,还不打发人出去!”


丫鬟委屈道:“可,可他说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和小姐说。”


“是么?他叫什么名字?”


“嗯,他说自个叫杨实,在前院当差的。”


秦玉甄站起身。


“让他进来说话。”


……


前院的外书房里,坐在太师椅上的秦仲崑神色宁静。刚换了身衣裳的阿升正恭恭敬敬站在地下。


“老爷,事我都办好了。”


“……”


“按您的意思,那些话我原封不动都告诉了杨实,他出去的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他去的东院,说不定,这会小姐也知道了……”


96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仲崑听着阿升把话说完, 却没再说什么, 像是一切都清澈明朗理所当然, 他用力展了展眉头, “罢了,我也累了,扶我回去歇着。”


人都说万般皆是命, 半点儿不由人。就算再怎么荣贵尊耀,这世上的事也不能件件周全, 件件十全十美。世道人心不古,既然不能随心, 那便随缘, 要是随不了缘便随时势。


秦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 就算落到要随时势了, 那也自会衡量轻重。这些人,加上先前那几个差点入赘秦家的, 一个个除了觊觎秦家庞大财产的外,又有几个是真心真意在他女儿身上的。岁月不饶人, 自己也老了,终究不能再护她一辈子了。


阿升扶着他出门下了石阶, “老爷, 慢点。”


“……慢点?都这岁数了,就是想快,也走不动了,就这样走着吧。”


**************************************


陈青醁在贇州城的这些天并没有住在客栈里头。她久经江湖, 那客栈开门做生意来来往往人多手杂,为了稳妥起见,她一向都不会独自一人住进客栈。


她这几天借住在一个老郎中家里,因为老夫妇俩还开着一个不大的药铺,有时忙了,陈青醁也会顺手帮些忙。


上午的时候,外头日头正好。陈青醁出来的时候正遇上老妇人端了簸箕晒药材。药铺里有些药材太多,底下的往往会有些受潮,趁着天气好,把药材端出来晒一晒最好。


“柳婶子,我来吧。”


陈青醁将衣襟掖扎好后伸手接过了簸箕,“这还挺沉的。”


老妇人笑着捶了捶腰,说道:“麻烦你了,总让你出力帮忙。”


“没事,反正我正好也闲着。”陈青醁把簸箕摆在院里,“况且,我住这里,多少也打搅你们了。”


“这说哪里的话。”老妇人坐在一旁道:“房屋空着也是空着,多个人好歹热闹些,而且你也实在帮了我们不少忙,哪里说得上打搅了。”


陈青醁笑笑,然后低头认真的翻着药材。她天生一副好相,眉目生的端正。看在别人眼里,就是活脱脱一个俊俏斯文的好郎君。


此时阳光照的院里泛着金色光芒,老妇人坐在一旁打量着她,思忖了半天,才堆了一脸笑闲话道:“陈小官人多大年纪了,可曾娶了亲没?”


陈青醁抬起头,“呃…没,还没有。”


“哦~”老妇人一下来了兴趣,“家里也没替你定亲?”


这话可不好回答,陈青醁只得摇了摇头。


“哎呀!小官人,虽说咱们相识的日子还浅,可我啊,看一看你就是个周正的好人,做事又聪明能干。正好,我本家有个亲戚的闺女,人今年刚刚十五及笄,长的那叫一个闭月羞花,相貌好,身子也细巧,你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正好般配的很。”


这架势是要替她保媒拉纤了。


陈青醁不由笑笑,“多谢柳婶好意了,不过小生出身贫寒,只怕配不上那姑娘。”


“嗐!别说什么贫寒不贫寒,这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是轮流转的,我看你是个举止大方,人又聪明,将来啊,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呵,这还给她算上命了。


“惭愧惭愧,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不如先脚踏实挣些银子,等将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瞧你说的,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总是要先成家再立业,我跟你说啊,那闺女心灵手巧如花似月,你要娶了她放在屋里,这端茶做饭,浆洗衣服,样样能伺候你。我呢,当了这个现成的媒人,到时候,保管你们日子过的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嘶。”陈青醁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牙疼。


“柳婶子,你看,这些个草药也晒好了,前面柜里还有没有,趁着今天太阳大,正好一起晒了吧。”


“哦哦。”老妇人这才想起把这事忘了,“那我先去前边看看,我家老头子一整天也不管这事的。”说着忙起身去了。


唉,只要她不来说话,她陈青醁便无所求了。


后院里整整齐齐摆了十来个大大的簸箕,陈青醁把手里的药材又翻了翻,这些草药多而杂,要想细细晒干,总要费上一番工夫。


那老妇人去了前堂后不久,就好像隐隐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陈青醁一路过去把簸箕一一摆好,待正要转身时,余光过处,她却突然怔住了。


门口处,天然明姿秀色,盛放如绽开芙蓉的秦大小姐站在哪儿,在如云蒸霞蔚一般的金光闪耀下,她眼里透出了一种异样的璀璨光芒来,那种炽烈的情深,已丝毫不掩饰不住眼底的爱意。两人遥遥相望,只顷刻间,陈青醁心底的柔情便深深浅浅的漾开了来。


两人既然沾染了这红尘,那又该如何放手。下一刻,秦玉甄便裙裾飞扬如同蝴蝶一般朝她飞奔而来,陈青醁几步跨上前后,秦玉甄便不顾一切扑进了陈青醁怀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人似是穿了一世的喧嚣,才终于紧紧连在了一起。


“青醁……”秦玉甄搂着她的腰身一双手紧紧抓住她背上的衣服,恨不能两人一刻也不分离。


“玉甄……”


之后,两人便沉静下来,如一汪春水无声静流,两个人就这样难分难舍地感受着彼此。


时间慢慢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陈青醁才开始反应了过来。


“玉甄,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两人稍微隔开了一点,秦玉甄目光落在她脸上,终是想起来什么,她红唇一启,却是质问道:“从京城回来的路上,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相见?那么久的时间,你明明在我身旁,却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陈青醁只微微垂下眼眸,便望进了她的眼里。“玉甄,我……”


以秦玉甄的聪慧,她怎么不会知道自己那些想法。


只是,她秦大小姐一路受尽了相思的苦,这会儿,也该她陈青醁好好温言软语来哄她了。


97月季


“当你们出京城南门后, 我便赶过去了。我一直都在后面远不近跟着。有几次, 我就站在你的窗外, 听着你说话的声音……”陈青醁说到这里, 想起了那时一些伤感的事情,“其实,一路上你的艰难, 我都看在眼里。”


从京城到江南,路上坎坷颠簸, 长久的日行夜宿让人疲累不堪。秦玉甄毕竟是没有受过艰辛的闺阁小姐,于她来说, 这一趟路程几乎是一种折磨煎熬。陈青醁表面上虽然淡淡说着, 心里却疼惜的要命。她声音温柔似水, 顺着秦玉甄肩上的发丝慢慢沉静下来。


“虽然我不会和你相见, 但我会一直看着你,护着你, 从京城一路下来,直到到了奉州地界, 你们坐船南下,我才独自一人连夜赶路先来贇州。”


秦玉甄隔开了两人, “所以……你就打定了主意一路上藏着不见面?”自两人分别后, 那种相思之苦便一路漫漫延伸,她白天徘徊观望,夜里对月悲伤。那人明明都知道,却不肯前来安慰她半分。


……你也别生气, 其实我早就有了这个打算,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陈青醁都绝不可逃,你我当年痛苦分别,整整几年都没再相见,有些事,我想和你父亲当面说清楚明白。只是,一边是我,一边是你爹,玉甄,我,我不想你在中间太过为难。”


“所以,你想先回贇州,把一切都替我安置好。”秦玉甄缓缓说道:“若是好便好,万一我爹同意了更好。可是,如若不好……”


如若不好,她陈青醁有可能就是一死!正所谓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秦老爷子虽然不是那心术狠辣之人,但也容不得糟蹋过自己女儿的人一再上门寻衅。她陈青醁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老爷子要想瞒着生人的眼让她永远消失,那也不过轻而易举。


“……如若不好,咱们便慢慢从长计议。”陈青醁怕她记心,便安慰道:“你父亲只是不肯罢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秦玉甄伸手抚上她的眉眼,就是陈青醁一个字也不说,她心里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的。


“青醁……”


“嗯?”


“以后,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你若活一天,我就陪着你一天。”


“……”


“好。”


秦玉甄虽然一向自傲,但骨子里性情柔弱,这几年为情所伤,受了太多的苦,她也越发依恋陈青醁。


“青醁,现在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又怎么放心。”


“没事。”陈青醁安慰她:“这家人都还算仁善,我在这里,自己还是可以过的。”


两个人在后院里情意绵绵,跟来的几个丫鬟小厮则全站在人家药铺前堂和东家夫妇俩大眼瞪小眼。


那柳婶子心想这些人怎么古古怪怪,问什么又不说。她朝后院望了望,刚想要起身,就见一个穿戴体面的丫鬟笑着拦住了她,“这位婶婶,还请行个方便,我家小姐和陈官人还有些话要说……”


说到这里,秋纭微笑道:“这样,正好我们府上要买些药材,瞿大夫,不如你先给我称二斤上好的山参吧。”


“二,二斤山参?”


这可是个大买卖啊,干瘦的老大夫登时喜不自禁,“哎呀,姑娘,你坐你坐,我们这就给你称好。你们既然和陈小官人认识,那说多少话不行……”


**************************************


三伏的天气炎热干燥,那太阳挂在天上,白灿灿的晒得人都睁不开眼。那些花园里的花儿树儿,看上去都有些打蔫了。


自从那天见面后,一晃几天过去,陈青醁却再也没有再见秦玉甄一面了。


这天晌午过后,日渐西落,趁着这个时候,齐管事开始指使着人在园里搬砖搬盆,秦老爷闲来无事,便负手站在屋檐下看他们移花种草。


“齐管事,你叫人把墙根下那几根藤也拔了,没得乱招些蚊蝇。”


“知道了,老爷。”


这个时候,除了挖土搬砖的一些声音,四周显得很静。所以,当陈青醁从前院一路走来时,这里的几个人远远就看见了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姑爷怎么来了?几个挖土的小厮面面相觑。


齐管事看着陈青醁,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过他为人精明,转头见秦仲崑一脸严肃一言不发,便连忙上前说道:“老爷,要不要叫人过来?”


秦仲崑威严的板着脸,没有说话。


齐管事想了想,正思忖着该不该去叫人,陈青醁却已经走到了跟前。


屋檐下,一老一少相对站着。秦仲崑面无表情,一双苍老的眼睛多少有些犀利。


陈青醁伸手作了一个揖,然后缓缓直起身,眼中平静而诚挚说道:“秦老爷,在下不请自来,有失恭敬,还望秦老爷见谅。”


“听说秦小姐这两天身子不适,不知道秦老爷可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看看她?”陈青醁依旧不卑不亢说道。


……


秦仲崑微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旁的齐管事有些幸灾乐祸,呵,这不明摆着吗?老爷这般不待见你,你还不走。他对着陈青醁,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还想进去看望小姐。我看,不叫人赶你出去是不成的了!


他刚要张口说话,就听秦老爷开口了:“齐管事,那边也该培培土了,等种上了月季,就把旁边那些花也挪挪。”


所谓的孽缘啊,就怕旧情难断,你要想阻,大约拼了条老命也怕阻止不了的。


秦仲崑瞥了瞥园里几个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


陈青醁眼里渐渐透出光彩来,她脸上酒窝儿一动,朗声道:“多谢秦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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